“人家很难相处的,你都不知道怎么样会惹人家不开心。真正的大人物,有些时候简直喜怒无常的呢!”
讲段子会哭你怕不怕。
就问你怕不怕。
老杨嘱咐完,高举香槟杯,切换妩媚妖娆的笑容,怀揣着这两周新升级过后的段子存货,走了过去。
嗯?
顾为经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下意识的侧过头望向宴会厅大门口的方向。
那位《油画》的栏目经理女士,也正侧着头看过来,
似是正在凝望着他。
下一秒,那位威尼斯金狮奖的获得者就走到了女人的身边,对着她说了些什么。轮椅上的女人点头,转过身去,和忽然变得热情洋溢起来的法国大师进行了一次贴面礼。人群中响起了一阵小小的笑声。
仅仅是几息的时间。
伊莲娜小姐身边,就出现了一个全新的社交圈子。
一个新的人群泡泡。
这个汽泡不仅比场内的所汽泡都大,也比场内的所有汽泡都群星璀璨,轮椅上的女人的身影,立刻消失在那些围绕着她旋转的一大圈男男女女之中。
错觉吧?
对方应该在看老杨,老杨不是说曾和她有过接触么。
在酒店的这几小时里,顾为经不止一次的在脑海中想象着——
安娜·伊莲娜,在生活里,她会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如果真的见面了,他们之间会说些什么,会以怎样的谈话,做为彼此沟通的开始。
他们现在处在同一家酒店的同一间宴会厅里,相隔的距离只有30来米,如果顾为经想,十秒钟以后,他也能出现在那边的人群里,和她近在咫尺。
他却只感受到一阵意兴阑珊。
有些人远远观望着,就很美,很好,漂亮的像是个幻影。
走近处。
人还是那么的漂亮,却是变得越来越不可爱,越来越难以亲近了。
她尊贵、她雍容、她优雅。
她也高高在上、喜怒无常。
她也完全和你不属于同一个圈子里。
老杨告诉她,想要融入她身边,想要让伊莲娜小姐能有共鸣,你的衣领尺寸应该是怎么样的,你的礼服面料应该是怎么样的,你拿酒杯的姿势应该是怎么样的。
你要怎样微笑,怎样讨好。
他还好意的塞给了自己一块金表,让顾为经牛逼起来。
唯独唯独,没有人在意,你的作品是怎么样的,画的是否努力,是否在作品里,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
苗昂温想要获得学校里的同学共鸣,他要注意舞会上的舞步是怎么跳的,正装的扣子应该怎么系才符合礼仪。
怎样微笑,怎样讨好。
唯独唯独没有人在意,他在学校里的成绩是怎样的,他是不是比所有同学都努力,是不是有成千上万种的不甘和孤独,燃烧在心里。
顾为经一直都不喜欢苗昂温。
苗昂温早已在他的生活中远去,被他远远的甩在身后。
可当他站在灯火辉煌的上流宴会的大厅里的时候,多年以前校园舞会,他射向苗昂温的冷冷嘲笑,依旧笼罩着自己。
望着被人群所环绕、被围拢中心,宛如被觐见的女王一般的身影。
顾为经忽然变得有些索然无味了起来。
他们本就没有任何共鸣。
他所觉得亲近的那位伊莲娜小姐,被《月亮报》讽刺让他觉得生气的伊莲娜小姐,那个画在油画布上的伊莲娜小姐。
从来都不是真正的伊莲娜小姐。
那只是恰好满足了艺术家的某种情感期待的模糊的影子罢了。
走近了,就碎掉了。
就像对方欣赏的那位侦探猫,被她在欧洲美术年会上追捧的落寞画家,那个被当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