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生来如此,哪怕只是再寻常不过的语气,也轻而易举叫她不久前才好不容易做好的心理建设顷刻间溃不成军。
明明此时浑身紧绷如芒刺在背,姜莞却不得不深吸口气,极力维持住表面的镇定。
“我以为谢先生没有这么不近人情,甚至未知前因后果就认定是我别有用心。”
谢时谦闻言目光却毫无变化,不过静默两秒,便再度用再平静不过的语气点出诛心的事实。
“姜小姐如果不是认定我不近人情,也不会在见到我之后心虚至此。”
姜莞本以为已经习惯在这个男人面前毫无胜算,可每每被他如此轻易从细枝末节里戳到痛处时,还是几乎要压抑不住那点隐晦的难堪。
她攥紧了指尖,“以我这样的身份,见到您就害怕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您又何必只对我如此苛刻?”
女孩少见地用那双漆黑清亮的眼直视他,刻意压低的嗓音里带出的那点委屈和不解倒还真有几分煞有其事。
换做寻常人早被拿捏情绪,就此缴械投降,再舍不得再同她计较半分。
可惜,谢时谦不是寻常人。
他仅仅只是似有若无皱了下眉,而后以极缓的语气启唇:“姜小姐,沈家那晚过后,你应该很清楚,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
姜莞眸光微窒,当然听出男人的言外之意。
是了,沈老爷子七十大寿那晚同时看见邵廷和谢时谦的瞬间,她几乎要以为自己要彻底栽个大跟头,再无转圜之地。
谁知峰回路转,谢时谦终归还是给她留有余地,最后也只对邵廷提及和她在臻府会馆有过短暂交集。
再后来……
她和邵廷在庭院角落里的那番纠缠,被眼前这个偏偏就是那么凑巧出现在二楼转角窗边的男人……亲眼撞见。
那晚不经意抬眸瞥见男人身影时被悚得心惊肉跳的窒息感直到此刻都还历历在目,以至于姜莞浓睫一颤,几乎下意识抬眸迎上眼前男人深凝的目光。
目光相交的瞬间,近乎强烈的直觉告诉姜莞——这一刻,谢时谦恐怕和她想到了同样的事。
气氛没来由变得极度微妙,愈发窒闷的空气里,姜莞脑中原就绷紧的弦也彻底断了。
她眸光重颤了颤,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耳边便传来男人恍若温沉的话语。
“既然无法和某些人撇清干系,就请姜小姐不要再给无关之人留下任何余地,你口中的‘前因后果’,无非也就是那些说辞。”
“你很聪明,应该很清楚有些不该有的体面不仅会害人,还会害己。”
话到这里,他眼底再没有丝毫波澜,仿佛方才转瞬间的情绪全是姜莞一人的错觉。
不过此时的姜莞也已经无心去捕捉男人那点微妙的变化,只觉昏昧光线下男人高大的身影愈发像一道阴翳覆在她周遭,叫她连呼吸都觉得艰难。
害人……
害己……
这就是谢时谦,永远这么平静自若,连威胁的话语都说得如此温沉隐晦,叫人连恼怒都找不到半分落脚点。
而也就在她无可应对之时,身侧突然传来略带犹疑的一声低唤。
“大哥?”
姜莞浓睫一颤,下意识循声望过去,瞥见谢珩身影的瞬间,原本紧绷成弦的神经总算不自觉松懈些许。
过去她并不希望谢珩知晓她和谢时谦之间的纠葛没错,但就此刻而言,谢珩的出现显然是能打破僵局的唯一可能。
谢珩目光在两人仅相隔两步远的距离间停留不过两秒,便不着痕迹收回了视线。
他抬步走到姜莞身侧,而后望向神情未有分毫变化的谢时谦。
“大哥今晚难得回老宅,怎么不让关黎和我打声招呼?”
没曾想他话音才刚落没两秒,身后就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