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棚里,烛火因几人带进的风轻轻摇曳了几下,光影落在棚壁上晃动,更显的此地逼仄。 地方狭小,四人只能盘膝坐在干草上。 金氏将那包袱放在自己睡觉的草铺上,又仔细地用些干草将其盖好,做完这一切,才转过身,一把拉住王有根的手。 就着昏暗的烛光仔细打量他,话语里是止不住的心疼与关切: “有根,让娘好好看看……这些日子,你一个人在村里,定是吃了不少苦头吧?脸色瞧着都憔悴了。 都怪我们……连累你了……”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王有根手背上因劳作留下的薄茧,声音又有些哽咽。 王有根鼻子一酸,赶忙反握住金氏的手,轻声说道: “娘,你快别这么说。 我在村里一切都好,有地方住,有饭吃,真没吃什么苦头。” 他刻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些,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母亲的脸上,微微皱眉,眼中流露出几分疼惜,语气轻柔。 “倒是你……这才几天,就瘦了这么多……” 短短几天,王有根已经尝尽了人间冷暖。 王大富三人被赶出庄子后,族里人对他的态度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往日里称兄道弟的,如今见了他不是匆匆避开,就是在背后指指点点。 那些沾亲带故的,见了他都像躲瘟神似的,生怕被牵连,远远瞧见就绕道走,更别说敞开家门了。 有一次,王有根去田里的路上,远远瞧见儿时的玩伴,心头一热,紧赶几步上前,刚扬起手要招呼,嘴里还没喊出口—— 对方有所感应地抬起头,一见是他,脸色唰地就变了。 慌里慌张地站起身,连草帽掉了都顾不上捡,像是见了鬼似的,扭头就往反方向走,嘴中嘟囔着: “你家犯了事,别连累我。” 脚步又快又急,不一会儿就拐进岔路不见了踪影。 王有根就那样僵在了那里,那一刻,心都凉了。 金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强扯出个笑容:“娘也很好,不用为娘担心。” 她突然紧张地往前倾身,声音压得更低。 “老大,你跟娘说实话,你偷着出来,没让人看见吧?要是让族长他们知道……” “娘放心。” 王有根立即凑近些,几乎是在耳语。 “我绕了远路,一直等到村里最后一盏灯都熄透了才敢动身,来时更是连声咳嗽都忍着。” 金氏满眼的心疼,知道儿子说得轻巧,可这一路上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提心吊胆的时刻。 也不知道他们被赶出庄子后,有没有被人欺负。 光是想想,她的心就揪着疼。 她轻抚着王有根的手,半晌才缓缓说道。 “有根啊,娘知道你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这回是冒着风险来看娘,娘心里都明白。 可现在族里早不是从前光景了,我和你王叔被赶了出来,有些人面上笑着,背地里存着吃人的心思。 你往后做什么都得小心再小心,千万别出什么岔子啊……” 王大富坐在靠近棚口的位置,高大的身躯在这棚里显得有些蜷缩,没有作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母子二人重逢后的温情。 王耀龙进来后,则是默默地拿出一个碗,盛了杯水,端到王有根的面前。 “大哥!” 王有根抬起头,笑着接过碗,低声道: “小龙,你也坐下歇歇。” 王耀龙轻嗯一声,默默退到父亲身侧坐了下来,双臂抱膝,下巴搁在膝盖上,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母亲和这位突然出现的“哥哥”。 那眼神里带着一丝因王有根的到来而被撞破现状的窘迫。 金氏终于松开儿子的手,用袖口狠狠抹了把脸,将满心的酸楚都囫